說到衣服與滿足感的時候，什么速度才夠快？你有多需要那條裙子、那個包或者那雙厚底涼鞋？

上周起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，因為上周 Farfetch.com 宣布在全球 10 座大城市里實行“90 分鐘 Gucci 送貨到家”的服務。顧客“下了訂單，還沒掛斷電話，就有人帶著漂亮的包來敲門了！”創始人 José Neves 在我電話采訪時大張旗鼓地宣傳道。

通常我腦中不會有 Simon & Garfunkel 的旋律（除非我在巴黎地鐵上，有街頭藝人唱《The Boxer》），可是現在《The 59th Street Bridge Song》開頭那句歌詞在我腦中揮之不去：“慢下來，你走得太快了。”啦啦啦。

像是 Farfetch 和 Net-a-Porter 以及 Matchesfashion.com 這類中高端零售網站在首都城市、度假勝地提供“當日送”服務已有一段時間（Matchesfashion 在倫敦實行“90 分鐘送達”），不過 Gucci 的生意把網購服務提升到了全新水平。雖然目前來看，這更像是小眾服務，不是常規做法，但隨著零售業在線上線下競爭的白熱化，不難想象，這類業務會推廣到其他品牌和平臺。

“更快滿足”是時下的重要準則，也是企業對所謂“沒耐心文化”的一種回應。可我不禁會想，至少對設計師時尚（定義時代某個特定瞬間、影響塑造人們日常著裝風格的時尚）而言，不存在這種問題，而且“更快滿足”可能會造成新的問題。

我明白，在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，正如 Neves 指出的，沒人會為了出租車、雜貨店或者餐廳座位等待，因為有即時的信息和病毒般傳播的圖片。我理解，千禧一代和 Y 世代（在理論上）是“我想要的時候就要馬上得到”的群體。人們普遍認為，如果零售商錯過“想要”的時刻，他們就錯過了銷售良機。我又意識到，對抗這種觀念就會顯得像個勒德分子。可是沿著人們這個思路去想，我們不免會忽視事情的某些方面。

“為什么我們比不過亞馬遜？”Neves 在談話中說道。還有個問題：我們為什么認為亞馬遜控制了這個賽場？也許該為這場尋求一枝獨秀的比賽倒計時了。

手袋不是嬰兒牛奶，也不是基本生活用品。把它做成必需品的樣子也未必是好主意。從任何方面來說，手袋都沒有可持續性。

4 月 22 日是“地球日”，由氣候變化引發的一年一度的紀念日。在這之前，時尚業像往日一樣積極活躍著：開云集團（Kering）與 Plug and Play、Fashion for Good 攜手，美國時裝設計師委員會（Council of Fashion Designers of America）與 Lexus 合作，都在支持有擔當的供應鏈創新企業。不過，時尚業常常把環保等同于綠色的材料和生產環節，又把垃圾填埋問題歸罪于廉價、一次性的快時尚。他們也該考慮下高端消費領域了。

把投資型時尚（廠家要花時間制造，消費者也需要花時間理解或渴望的時尚）看作期貨，就要承擔人們可能改變想法的風險。確實沒有人強迫消費者選擇最快的送貨方式（你也可以選 2 天或一周后拿到自己的外套），但事實是，有了快速到貨這個選項，怎么選都好像少了些承諾感。

據 Neves 說，在 Farfetch 的消費者調查中，“及時送達”是網上購物的第一準則。但消費者說想要，不代表這就是他們消費的決定性因素。

想想最近改變了時裝秀日程表的“即看即買”模式吧（基本夭折了）。這背后的原因與極速送達幾乎是一樣的：因為有了 Instagram，大家注意力的時間變短了，如果在消費者想要的時刻不把產品提供給他們，你就失去了銷售機會。

可是才過了一個季度，試驗新觀念的四大品牌就有兩個（Tom Ford 和 Thakoon）放棄了（Ralph Lauren 和 Burberry 還是“即看即買”的擁護者）。他們給出的原因是，市場還沒做好準備，假如需求有大幅增長，市場就會適應這種需求。

的確，投資型時尚與此前所說的快時尚正相反（現在可能該叫“快速成交的時尚”）。對投資型時尚而言，等待自有其價值，不該被遺棄。

把投資型時尚與本質上的雜貨店混為一談，就會損害前者所主張的特殊性、努力和創造力——這些是它建構的標準，也是它定高價的理由。你卻把它和一次性的概念聯系起來了。（直說吧，一次性就是所謂快時尚的定義。這個類別的襯衫，買一件比洗一件更便宜）。如果投資體現的是長期價值，那么時間縮短就讓價值縮水了。換句話說：急于滿足今天的需求也有缺點；今天的需求可能不是明天的需求。

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了：高端轉售市場蓬勃發展，Vestiaire、the RealReal和 ThredUP 等網上設計師寄售店都在迅速成長。根據 ThredUP 2017 年的時尚轉售報告（與 GlobalData 協作完成），時尚二手市場目前估值 180 億美元，預計到 2021 年會增長至 330 億美元。而且，美國女性衣櫥里 60% 的衣服都是不穿的。

很難不去想，即刻滿足是否只堆積出了大量多余的物品。事實上，人們出席活動、從事社交時，也可以不必買那么多衣服。衣著是人際交往中的線索，既然如此，服裝應該作為長期投資的對象，不然你的個人身份也難以持久。

時間是很寶貴，但我們不該把期待看做一種浪費。